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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（第1页）
他的面前是大街上那无边的寂静，后是房子里无边的寂静。过了一会儿，克雷又靠回到沙发上，闭目养神。他以为自己会打个盹，但怀疑自己最终还是会睡着。果然他再一次睡，不过这次没有梦。就在第一线曙光照亮大地之前，一条杂种狗走到汤姆·麦康特家门前的台阶上，看了一眼那鼾声雷动的克雷裹在羊毯编成的“茧壳”里shu睡，就走开了。它的脚步并不匆忙；马尔顿这地方这个早上満地都是好东西，不久的将来可能也是这样。
“克雷，醒醒。”
一只手在推他。克雷睁开了眼睛，看见汤姆穿着蓝牛仔ku和灰工作衬衫正弯下yao看着他。门廊的前面被強烈而苍的亮光所照亮。克雷瞅了一眼他的腕表，一边伸脚从沙发上起来：六点二十。
“看看这个，”汤姆的脸苍而焦虑，小胡子的两边都急成了灰。他的衬衫下摆还有一半没进ku子里，头发还都往后倒着。
克雷看了看勒姆街，西面几十米开外，有一只狗嘴里叼着什么东西正经过几辆被遗弃的汽车，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东西有动静。他还闻到空气里有浓烟留下的微微气，不是从波士顿就是从里维尔飘来的。也可能两边都有，但至少风已经停了。他回头看着汤姆。
“不是这里，”汤姆说，声音庒得很低。“在后院。我到厨房去煮咖啡的时候发现咖啡其实已经喝光了，现在没有了，然后我看到了。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，但…天哪，我受不了。”
“爱丽丝还在睡吗？”克雷在毯子下面摸索他的袜子。
“是啊，这样就好。别管你的袜子和鞋子了，又不是去里兹大饭店用晚餐，快点。”
汤姆脚上穿着一双看起来十分舒服的拖鞋。克雷跟着他穿过走道来到厨房。
一杯还没做好的冰慡茶盛在玻璃杯里立在台面上。
汤姆说：“我早上不喝咖啡就什么也不了，你知道吗？所以我只能给自己倒杯那个——你自己随意吧，这个还很冰凉——然后我把槽上的窗帘拉开想看看我的花园。没什么别的，只是想和外面的世界亲近一下。然后我就看见…你自己看吧。”
克雷站在槽窗前往外看。外面是一个砖头铺就的净的小庭院，就在房子后面还放了个煤气烧烤炉。庭院外面是汤姆的院子，一半种草一半养花。最后是一排的木栅栏，中间有扇门。门是开着的，门上的闩肯定是被人用qiang打坏了，现在正歪斜地吊在那里，在克雷看来就像是断了的手腕。他想起来汤姆本来可以在那煤气烧烤炉上煮咖啡，如果不是花园里多了一个人的话。那人靠着一个装饰xing的手推车坐着，啃着一只打碎了的南瓜那柔软的瓤，还一边吐着瓜子。他穿了件机修工的连ku工作服，油腻腻的帽子上绣着的B字已经褪。他那工作服的左边xiong口处有个褪的红字样：乔治。克雷都能听到这人每次埋头啃南瓜时脸颊发出的微微吧嗒声。
“该死，”克雷低声说。“这就是个机手疯子。”
“是啊。有一个就会有一群。”
“是他把后门坏闯进来的吗？”
“当然是他了，”汤姆说。“我没看见他砸门，但昨天我离开时门是锁好的，我肯定。我和斯科托尼的关系可不怎么样，他就住在对过。他对于‘我这种人’
来说没什么用处，这是他在好几个场合亲口跟我说的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然后又庒低了声音。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很轻声地说话，现在克雷得朝他靠一靠才能听清。
“你知道什么叫狂疯吗？我认识这个人。他在桑尼的德士古加油站工作，就在市中心。那是城里唯一兼营修理的加油站，现在好像也不修车了。他曾经给我换过一gen箱管，跟我唠叨他和他兄弟去年到扬基体育馆去看到科特·席林１打败了‘大块头’约翰森２。看上去是很不错的小伙子，可是你看他现在！坐在我的花园里啃生南瓜。”
１科特·席林，国美bang球联盟波士顿红袜队的投球手。
２约翰森，国美bang球联盟西雅图手队的投球手。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爱丽丝在他们后问。
汤姆转过，表情很沮丧。“你不会想看到这个的，”他说。
“没用的，”克雷说。“她迟早会看到。”
他对爱丽丝笑了笑，发现微笑并不是件难事。汤姆借给她穿的睡口袋上并没有任何标记，但都是蓝的，就像他前面所想象的。她穿着这睡，看上去漂亮极了。她着脚，睡ku的ku腿卷到了胫骨那里，刚睡醒，头发luan糟糟的。尽管她昨晚曾被噩梦惊醒，但她看上去比汤姆休息得还好。克雷愿意打赌：爱丽丝看上去肯定也比他自己气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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