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老爷然站起,砰然一声跪倒在金老爷脚前,哭了,而且磕头如捣蒜:
“金老爷,我该死,我该死,上回是我怈密给老太太,要不是我怈了密,少掌柜的头一回在‘碧云寺’找到了董姑娘,jiao还了凤钗,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。”
李豪心头震动,心想这一下万老爷非惨不可,岂料金老爷神平静,一点怒意也没有,道:“这是今天你自己说了,我早想到了,不是有人怈了密,他们怎么会把小宛接走。
又怎么会有人拦截李豪,那个怈密的人,除了你也没有别人,可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,你是好意,所以我没有追究,甚至连提都没提。”
这下倒轮到万老爷意外了,他抬起头,満脸泪,道:
“您,您知道——”
金老爷道:“好了,有什么话起来说,外头人来人往的,让人家看见难看。”
万老爷忙又磕头:“谢谢您不怪罪,谢谢您不怪罪。”
这才站起来,牵袖拭泪,又坐回原处。
李豪放下了一颗悬的心,暗暗松了一口气,而且还为之感动,这么一个仁厚,宽大的人,还不值得帮忙?
就算他做错了事,那也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,即使是为他,那也值得了。
只听金老爷道:“你也早知道,早找过他了,是不是?”
李豪知道,这话是对他说的,忙一定神,果然,金老爷正望着他,他当即道:“不敢瞒您,确是如此。”
金老爷道:“遭到拦截的是你,应付不了丢命的也是你,难道你也不怪他。”
李豪道:“我知道万老爷是为您,是好意,我不能怪他。”
金老爷深望李豪,微点头:“难怪我头一眼见到你就投缘,你能为我而不怪他,这就够了,的确是我的朋友。”
李豪道:“谢谢您,您来找我之前,又是怎么知道我见到的不是董姑娘。”
金老爷取出了那张收据,递给李豪:“笔迹gen本不对,而且小宛也不会这么样写收据。”
是啊,原本应该是纸短情长,让人心酸,赚人热泪的一纸信函。
李豪神一转冷肃,双手接过那张收据,道:“我没能帮您办好事,反而对您造成了大伤害——”
金老爷道:“不要这么说,我没有怪你。”
李豪道:“您不怪我,我自己怪我,您放心,我一定会夺回那枝凤钗,帮您找到董姑娘,把凤钗jiao还给她。”
金老爷道:“这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,只是凤钗夺不夺回来,已经不要紧了,我只要知道小宛她平安,也就够了。”
李豪听得又一阵感动,几乎为眼前这位金老爷心酸落泪,他道:
“不,金老爷,凤钗从我手里丢失,我一定要经我的手把它找回来。”
金老爷凝目深注,道:“李豪,我当然愿意,我也只有指望你了。”
李豪道:“您放心,夺不回凤钗,我拿这条命——”
金老爷霍地站了起来,沉声道:“不许这么说,不然我什么都不指望你了。”
李豪跟万老爷忙跟着站起,李豪道:“金老爷——”
金老爷道:“我已经失去小宛了,我不能再失去你这么一个朋友,否则我就真一无所有了。”
这话听得李豪混热猛往上一冲,再也忍不住,热泪夺眶而出,他道:“您放心,未必——”
“不!”金老爷正道:“我连这个险都不愿意冒。”
李豪还能说什么,只觉得热阵阵上涌,xiong气不住澎湃jidang,半天他才说出话来:“我听您的——”
金老爷似乎也在等他这一句,立即抬手拍上了他肩头:“这才是——”
李豪道:“可是您知道,往后去更难,免不了会伤人。”
这是实情,也是实话。
金老爷的脸更凝重了,李豪从肩上的手,可以觉出金老爷心里的ji动,他觉出金老爷的手在抖。
由是,他也觉出金老爷的心也在抖,半晌,他觉得肩上的手紧了,抓得他好紧,只听金老爷道:
“我知道,在彼此都不愿明承认的情形下,你就放手去做吧,万一——要是有了什么万一,你有我给你的那把匕首,是不是?”
这话,说得够明了,李豪还能不懂,他不但懂,也能体会出金老爷是多么不得已,金老爷为这一个“情”字付出了多少。
李豪没说什么,他知道,他懂,就是够了,他不必说什么,那是多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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