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开始接触时,夫人就说过是因为家里人口太少,有些寂寞,所以才想找个房客同住,我觉得这并非虚言。在关系熟识之后的交谈中,我更觉得夫人说得没错。而夫人一家的经济条件还称不上富裕的程度。如果基于经济利害方面的考虑,与我结成特殊的关系,对她们一家绝对不会有什么损失。
我的警戒感又一次加强了。可对小姐仍旧抱着上面所说的那种强烈的爱恋。这样说来,对她妈妈这样持有戒心,又能如何呢?我有点儿看不起自己,也会骂自己愚蠢。可如果仅仅是这份矛盾的话,就算自己再怎么愚蠢,我也不会感到强烈的痛苦。我真正的苦恼,始于自己怀疑小姐和夫人一样是阴谋家。而一想到两个人在我背后共谋,并对我做出的种种,我就会立刻陷入苦不堪言的境地。这种感觉不该用不愉快来形容,而是某种穷途末路,无处可逃的感觉。另一方面,我对小姐的信赖仍旧坚不可摧。我站在信任与迷惑的夹缝之间,完全动弹不得。对我来说,两者都是虚幻的,而又都是真实的。
十六
我还是像往常那样去学校。可我总感觉讲台上老师的授课,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。就算读书也同样有这种感觉,眼中的文字还没有沉浸到心底就如云烟一般散去。我从那之后变得比原来越发沉默寡言了。身边的两三个朋友还对我产生了误解,对别人说我沉溺于某种冥想之中。我也不想对此做出什么解释。如果刚好有人借我一副合适的面具,岂不快哉。尽管如此,我的心情还是无法平复。以致当我癔症般地表现出焦虑的情绪时,周围的人都会惊慌不已。
我借住的这户人家来往的人员不多,亲戚也没有多少。小姐有时也会邀请学校的朋友过来玩,不过她们谈话的声音极其微弱,通常都很轻。我竟然没有发现她们这么做是因为对我有过顾虑。来这里找我的同学,也都不是什么粗鲁之人,不过他们没有谁会对屋里的其他人表示出顾虑之心。这一样来,本是房客的我反倒成了主人模样,而真正的主人——小姐,反倒像房客了。
这些不过是我想到哪儿写到哪儿的东西,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。而只有一件事情令我特别在意:在茶室,或者小姐的房间,我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。这个男声与我的客人不同,他极力压低说话的声音。我不能听清说话的内容。可越是听不清楚,我的神经就越会变得敏感不安。我心里便产生了莫名的焦虑,反复思考着这个人到底是亲戚还是一般的朋友?到底是年轻的男子还是长辈?总之,坐在这里是没法明白的,可我又没什么借口过去一探究竟。比起精神上的敏感,情绪上的波动更令我痛苦。这位男客人回去后,我自然不会忘记问一下他的姓名。无论是小姐还是夫人,对我的回答都非常简单。我在她们面前表现出不满意的神情,可又没有对此刨根问底的勇气。当然,我也没有权利这样做。我将自己从小被教育要自重的自尊心,以及此刻表现出的与此种教育截然相反的贪婪表情,在这一刻同时展现在这对母女面前,她们笑了出来。这笑容到底是诚意满满的善意之笑,还是故作姿态的善意之笑,我一时分辨不出,心里又失去了安稳之态。哪怕在事情过去之后,我仍然反复问着自己:我真是太蠢了,我这不是太蠢了吗?
我是自由的。比如中途辍学,去个新的地方生活,或者和什么人结婚等,这些事我自己就能做主,不必和别人商量。我曾经多次下过决心,要向夫人请求迎娶小姐,可每次话到嘴边的时候,自己就开始犹豫起来,最后也没能说出来。我倒不是害怕自己的请求被拒绝。虽然被拒绝,我的命运不知道又会发生何种变化。不过,这种变化会使我站在新的角度上,让我能从不同的立场上瞭望新的人生。所以,拿出这样的勇气,对我来说并非难事。可我讨厌被人诱惑,被欺骗更是令我恼火万分。曾有过被叔父欺骗经历的我下定决心,绝对不会再受人蒙蔽。
十七
夫人看我只顾着买书,便劝我添些衣服。实际上,我只有乡下织的土布衣服。那时的学生是不穿丝绸衣服的。我有个朋友家里是横滨的商人,生活非常富裕。有次家里给他寄了件纺绸衬袄。大家一看都笑话他。这位朋友感到不好意思,极力辩解,然后就把这件好不容易才寄来的衬袄放在行李箱的箱底。可大家又围了上来,起哄让他穿上。不巧的是,衬袄生了很多虱子。这位朋友正好借这个原因,将这件惹是生非的衬袄团团卷起,在某次散步途中,扔到根津的大泥沟里去了。我当时正与他一同散步,当时我只是笑嘻嘻地目睹着他的所作所为,心中却感到一丝惋惜。
那时看来,我大体上也算是个大人了,却连为自己添置一些出门的衣物这种事都不懂。我有一种奇怪的想法:在毕业留胡子之前,不需要为服装的事情操心。所以,我对夫人表示书籍是必需品,而衣物不是必需品。夫人知道我买了不少书,便问我是否都读过。我买的书里有字典,当然是应该看一看的,可也有些书一页都没翻过。我一时有些语塞,不知如何回答。我发现,如果买了不需要的东西,书籍也好衣物也好都没什么差别。随后,我便以平日多受照顾为由,表示希望给小姐买一些她喜欢的衣带和布料,然后便拜托给了夫人。
夫人不说自己去,而要求我同行,并说小姐也非去不可。那个时代的气氛和今日迥然不同,还是学生的我没有与年轻女子共同出行的习惯。比起现在,那时的我还是习惯的奴隶。在稍稍踌躇了片刻,我咬咬牙还是出门了。
小姐精心打扮了一番。她的皮肤底子本就白皙,再加上又擦了厚厚的粉,更显得惹人注目。街上行人的目光都直愣愣地看着她。而在看完小姐之后,一定会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,这令我尴尬不已。
我们一行三人来到日本桥(东京商业区之一)购买所需要的物品。买东西的时候左挑右选,耽误了不少时间。夫人特意把我叫过去询问意见。她常常把衣料搭在小姐肩上,垂至胸前,同时让我后退两三步看看效果。而我每次都以类似“这件不行啊,那件很合身啊”这类成年人的语气评论着。
由于这样那样的事情,我们耽搁了很长时间。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间了。夫人为了表示感谢,提出邀请我吃顿饭。然后便把我拉到一家名叫木原店的餐馆,这家店里有说书的表演。不仅餐馆所在的巷子很窄,而且吃饭的地方也很窄。我对附近的地理环境一向知之甚少,现在更佩服夫人的轻车熟路了。
我们在夜幕降临后回到家中。由于第二天是周日,我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内。周一去学校的时候,一大早就有同学拿我开玩笑,很做作地问我什么时候结的婚,并且极力称赞我的妻子非常漂亮。我想是在我们仨人去日本桥的时候,这个男人在什么地方看到了吧。
十八
我回去后,就将这件事向夫人和小姐说了。夫人笑了,她看着我的脸说道:“一定让你很为难吧。”我当时想:这就算女人在试探男人的心意吧。夫人的眼神里充分含有使我如此思考的意味。如果那时我按照自己心里所想,直白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可能会更好。可我心里还有一个疑惑没有完全解开。本想表明自己的心意,可还是举棋不定,最后故意将话题岔开了。
我把自己从重要当事人的位置上移开,然后就小姐的婚姻一事,试探着夫人的态度。夫人明确地告诉我提亲的有两三家,又解释说小姐年纪还轻,又在上学,并不太着急这件事。虽然夫人嘴上没说,但可以看出她非常自满于小姐的姿色,并表示如果想定下来的话随时可以定下来。而且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孩子,这也是她不肯轻易放手的原因。听她的语气,似乎并未决定到底是小姐嫁出去,还是招女婿上门。
在同夫人的谈话中,我感觉自己了解到不少情况。可也正因如此,我陷入了错失良机的困境——我始终都没有谈到自己。找了个时机,我结束了谈话,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刚才还一直在身边,说笑着的小姐,不知何时去了对面的角落,背对着这边。在我站起来准备回身离开时,看到了她的背影。可仅仅凭背影无法阅读一个人的内心情感。小姐对自己的婚事有何想法,我实在难以揣测。小姐面向衣柜坐着,柜门打开一尺来宽,她好像从中取出了什么,然后将其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看着。透过柜子的缝隙,我发现前天购物时买的衣料。原来我的衣服和小姐的衣服都叠放在衣柜的一角。
我一言未发,刚想起身离开时,夫人忽然变换了语调,问我怎么想。她问得突然,我差点儿反问对方指的是什么。当我明白所指的是小姐早些出嫁是否妥当时,我答道还是尽量稳妥点儿好。夫人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。
正当夫人、小姐与我的关系进入这种境地的时候,另一个男人加了进来。他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后,我的命运发生了极大的变化。倘若这个男人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轨迹中,可能我现在也就没有必要给你写如此冗长的信了。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魔鬼当道的道路中,没有意识到这魔鬼一瞬间的阴影将使我的一生都蒙上阴暗的色彩。老实说,是我把他引到家中的。当然,这件事需要夫人的允许。我最初向她讲明了此事,夫人不同意。我有必须引他进来的理由,可夫人却不同意——这岂不是不讲道理嘛。所以,我就以自己认为的善意,任性地这样做了。
十九
我暂时在这里将我这位朋友称为K。我和K从小就很要好。说到从小,想必你也一定明白我们是同乡。K是一位真宗和尚的儿子,不是老大,是二儿子,所以被送到一个医生家里做养子。在我的故乡,由于本愿寺派的势力非常强大,真宗的和尚要比其他门派的人生活上更充裕。举例来说,如果这里的和尚有女儿,而女儿又到了合适的年纪,便有施主前来牵红线,将和尚的女儿嫁到相当的人家去。当然,和尚自己是不用有任何花费的。鉴于此,真宗的和尚大体来讲还是很有福气的。
K生长的家庭也非常宽裕。可家里是否有能力将二儿子送到东京上学,我不太清楚。而且,是否就是为了能去东京念书才将他送去做养子,我也一无所知。总之,K来到医生家中做了养子,是在我们中学时代发生的事情。我现在还记得,当老师在课堂上点名的时候,大家发现K的姓氏忽然变了之后,大吃一惊。
收养K的家庭非常富有,K因此可以得到去东京念书的学费。我们并不是一起来东京的,可到了东京后,马上住进了同一家宿舍。那时候,一间房内经常两三个人并桌子睡觉。K和我住同一间房。我们就像在山中被活捉后,放进笼中的小动物一般抱在一起,眼睛不断地朝外面张望。我们对东京和东京人都有些畏惧。可在这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中,却可以吞天吐地,睥睨天下。
我们的情感是真挚的。我们都希望能有所成就。特别是K,他的欲望更加强烈。出生在寺庙中的他,常常使用“精进”这个词。在我看来,他一切的行为动作都可以用“精进”二字。我内心常常对K保持敬畏之情。
从中学开始,我就常常被K的那些关于宗教和哲学的问题弄得头昏脑涨。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他父亲的影响,还是受到出生家庭——也就是寺庙那种特别的建筑所产生的气氛——的影响。总之,他要远远比一般的和尚更有和尚的特质。本来,收养K的家庭准备送他去东京学医。可K非常固执,来到东京后无论如何不想学医。我曾向他责问这么做不就跟欺骗父母一样吗。他回答得毫无顾忌,说为了“闻道”,做些欺骗父母的事也不算什么。那时候,他所谓的“闻道”,可能他自己也不怎么了解,当然更不用说我了。可对当时阅历尚浅的我们来说,这个抽象的词语在我们心中有着某种高贵的回应。虽然不能了解其意,可我们的心灵却被这高尚的情操所支配,并认为只要照着这条光明之道一味前行,就不会出现丝毫猥琐不堪之态。我赞同K的想法,而我无法了解我的赞同到底是否能给予K有力的支持。依我看来,这个认死理的人,就算我再怎么反对,也会坚持己见的。可万一K出现了什么意外,而我又曾经对他表示过支持,那么我对他的意外多少要承担一些责任。即使对于不谙世事的我来说,这点儿道理还是懂的。即使我那时没有这样的思想准备,在需要我用自己已经成人的眼光来回顾这段过往的时候,我当然也要承担属于我的那一部分责任——对此我毫无异议。
二十
K与我是同系。K终日神情自若,随性地花着养父母家寄来的钱,走着自己喜欢的道路。不会被家里发现的释然,以及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的肆无忌惮——这两种感情同时出现在K的思想中。我对此无言以对,可K倒是比我更加平静。
第一年的暑假,K没有回老家。他说要借住在驹込(东京地名)的一间寺庙里继续学习。我从老家返回时已是九月上旬,见他果然将自己关在大观音旁的一座脏兮兮的寺院中。他住的是一间紧挨着正殿的窄小房间。房间虽小,可K却由于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学习而高兴不已。我觉得他的生活方式越来越像个和尚了。K的手腕上缠了一串念珠。我问他此珠何为,他就做出用拇指一个一个地数珠子的样子,大概他便是这样一天数上几遍。我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。这个环形的念珠串,如果这样一粒一粒地数下去,怎么也没完啊。而K每次又是在何种心情之中,在何种情况之下,才会停止拨动念珠呢?虽然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,却常常引起我的思考。
我又在他的房间中发现了《圣经》。之前就常常听他说一些经文的名字,可关于基督教,他一次都没有提起过。我有些吃惊,不禁向他询问个中缘由。K说自己没有特别的理由,只是这样对人有益的书籍当然要多多阅读。还说以后有了机会,还要再看看《古兰经》。看来,他对“穆罕穆德与剑”这句话抱有极大的兴趣。
第二年的夏天,K终于在家里人的催促下回了老家。虽然回了家,可他对专业的事却只字未提。家里也没意识到这个事情。你是受过学校教育的人,想必十分理解这类事情。社会上的人对学生的生活、学校的制度,真是惊人的无知。对无关紧要的事情,我们一向不对外界透露。而且我们呼吸的又是相对封闭的内部空气,总觉得社会上对校内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有所听闻。在这一点上,K显然比我更了解社会。就这样,他又带着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态回来了。我们是一起回程的,在刚刚坐上火车时,我就向他询问家里的情况。K回答说还行吧。
第三年的夏天,也就是我发誓永久离开父母墓地的那一年。我劝K回老家看看。可他没有回应我,说年年都回去做什么。他似乎还是要留下来继续学习。我不得已,一个人离开了东京。在我这次返乡的两个月中,我的命运发生了何种程度的巨变,想必你也从我前面的叙述中有所了解,我在此无须赘述。我怀着一肚子悲愤、忧郁和孤独,在九月又与K见了面。可他表示自己的命运也和我的一样,发生了突变。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中,他向自己的养父母去了一封信,坦白自己至今的种种欺骗,他一开始就有这种精神准备的。他原本以为对方可能会承认这个事实,然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依从他。总之,他不希望上了大学还继续欺骗养父母,而且他可能也已经意识到,这种欺骗长久不了。
二十一
养父看完K的来信后大发雷霆,当即回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,信中谴责了这个欺骗父母的不肖之子,并表示不会再寄学费给他。K将这封信展示给我,他还将从原生家庭收到的信给我看,后者信中的语气更加严厉。也许情理上对养父母那户人家过意不去,原生家庭在信中也表示要与K撇清关系。K此后恢复原来的姓氏回到本家,还是与养父母达成某种妥协,仍保持收养关系,这些都是后话了。现在K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筹措每个月的学费。
关于学费的事,我问K有什么打算。K说准备去夜校当老师。那时社会上的门路要比现在宽广得多,找个临时的工作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难。我觉得这对K是没什么问题的。可我觉得自己对他的这件事也抱有责任。K对我表示自己想背离养父母的期望,自行其是地走自己选择的道路——我当时对他表示赞成的。所以我现在也没有对此袖手旁观的理由。我当即表示可以对K提供物质上的帮助,可K却马上予以拒绝。以他的性格来说,凭借己力要比依靠朋友的保护快乐得多吧。他说自己现在进了大学,如果还是不能自立,还算什么男人。我不忍为了尽自己的责任而伤害K的感情。于是便抽身事外,依他而去。
K找到了自己期望的工作。可对如此重视时间的他来说,这份工作有着不可想象的痛苦。他一面坚持以往的学习强度,未有些许减弱,一面又背负起新的重担阔步前行。我很担心他的健康。可刚强的他只是一笑置之,丝毫不理会我的劝诫。
同时,K与养父母的关系渐渐变得微妙起来。他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紧,甚至像以往那样与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。所以我对他的事情一直未闻其详,只知道这件事变得愈来愈棘手。后来听说有人尝试着从中调停,并写信给K,催促他回去面谈。可K到底还是没有同意。K推说正在学期中,没办法回去。可在对方看来这就是固执。于是,事态变得越来越僵持。他伤害了养父母,同时也激怒了原生家庭。当我心感不安地给两方都写信沟通撮合时,已经不起作用了。我寄出的信如石沉大海,杳无音讯,也惹怒了我。我原本就对K抱有同情的态度,今后更不分是非地和他站在一起了。
最后,K终于决定复籍。养父母出的学费,由本家负责偿还。而本家的意思是随K自便,概不负责,用老话说就是“勘当”(脱离父子关系)。也许没那么严重,可当事人就是这么理解的。K从小就没有母亲。从他性格中的某些方面可以清晰地看出继母对他的影响。如果她的生母还活着,也许他和本家的关系就不会闹到这步田地。他的父亲当然是个和尚,可在坚持原则这件事上,更像是个武士。
二十二
K的这场纷争告一段落之后,我从他的姐夫那里收到了一封长信。我从K那里听过,这个人是K养父母家的亲戚。在收养K的过程中,以及K复籍的过程中,他的意见都有很重的分量。
信里希望我能告知K现在的状态如何,并表示他的姐姐非常担心,希望能早日收到回复。相比在寺院中抚养的哥哥,K更喜欢已经出嫁的姐姐。他们虽说是亲生姐弟,可姐姐要比K大很多。在K的孩童时代,姐姐反倒比继母更像自己的亲生母亲。
我把这封信给K看了。K未置一词,只跟我说姐姐也给他寄了两三封内容大致相同的信。K只回信说自己现在很好,不必担心等。他的姐姐运气不好,出嫁的家庭生活比较拮据。虽然她十分同情K,却没有能力对他进行物质上的帮助。
我给K的姐夫写了一封内容大体相同的回信。为了让对方安心,我在信中言辞激烈地表示:如果有什么事,我也会倾力相助,所以请不必担心。我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。当然,自己这么说也有某种善意——为了安抚为K的前途而担心的姐姐。另一方面,也含有某种与K的养父母家及原生家庭对抗的意思——他们对我的态度只能让我理解成是对我的轻视。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相邻推荐:[HP+神奇动物]沉沦 大宣第一咸鱼 神明降临,虐渣打脸,哦豁爽啊[快穿] 瓦尔登湖 合欢宗小师妹从不养鱼 基督山伯爵 疯了!流放而已,皇宫怎么都被她搬空了? 这么漂亮你不要命啦! 昆虫记 绝世神尊天才二小姐 程家之楠 我是猫 小妇人 福尔摩斯探案集 穿书后我狂撸反派毛绒绒 罗生门 我在综武侠世界当姐姐 在武侠世界当王爷 红与黑 给三国人物直播历史[三国盘点]